七 他骄傲地自称“空军副总司令”
5月2日
南北伙房分家。这是工宣队的决定,当然也是革命工作的需要。
农场改制前,渤海农场的南伙房为劳改犯、劳改就业人员服务。北伙房是机关食堂,为干部、职工及家属服务。两个伙房均有各自的仓库、炊具,分家只需把面案、菜案的人员略作调整。
我和李树林、曹班长、小曹调到北伙房。
分家也好,少了许多被叫外号的烦恼,不再看那些故意捉弄人的面孔,摆脱一个被讥笑嘲讽充填的空间,内心会感到清净。老曹整天沉默寡言,小曹谦和仁厚,他们俩决不会惹人烦。爱说爱笑的李树林偶尔叫一句“老刮”,没有人知道这是“刮民党”的意思,只要向他瞪瞪眼,立即伸舌闭嘴。
被人称呼恼火的外号,翻脸无情缺涵养,置之不理也难以咽下这口恶气。但愿现在身边的人都不再提,以后会怎样很难预料。自从来伙房帮厨,与大田排的同学自然地疏远了,说是帮厨,倒像是长期帮下去的样子了。
机关食堂售饭菜使用饭菜票。面案的管面食,菜案的管菜类。
朱澄清来买馒头,问我怎么不去菜园了?我答应常去,其实真想常去,那里有很多东西吸引我。
5月5日
说来就来,初夏的菜园亮花了眼睛,展示出柔媚的风采。翠绿丛中红花开,蜂蝶曼舞风景好,呼吸都感到浑身痛快。
自从认识了学习养蜂的张琨,就对蜜蜂产生浓厚的兴趣,更成为我常去菜园的正当理由。
张琨才跟朱澄清学养蜂一个多月,俨然以专家口气头头是道地作了细致的介绍。
我们农场饲养的蜜蜂是意大利蜂种,体长近20毫米,黄褐色,个头比中国蜂略大。优点是性情温,采蜜多,缺点是抗病差。
他特意把一只蜜蜂放在我手心里,指点哪里是头与胸、腰、腹,触角、复眼;两对膜质翅,前翅大,后翅小,飞起来时发出嗡嗡声;后腿称为携粉足,用于贮藏携带采集的花粉;腹末有螯针,是它们抗敌入侵的武器。
蜜蜂在花间采花粉时,会掉落一些花粉到花上起到授粉作用,实际比其酿造蜂蜜的价值更大。
他骄傲地自称“空军副总司令”。
其实并非夸张,一个大蜂箱,多的达十几万只蜜蜂,四五十个蜂箱,“雄兵百万”绰绰有余。
每个蜂箱中有蜂王、工蜂和雄蜂。
蜂王是具有生殖能力的雌蜂,负责产卵繁殖后代,同时“统治”这个大家族。蜂王待遇最高,居住在大而特殊的宫殿 “王台”,享用工蜂体内制造的高营养的蜂王浆,寿命最长,可存活三五年以上。蜂王每次产卵都有新的蜂王浮化生长,需要人工替它分群,否则会有一个蜂王带领一批工蜂离开蜂巢飞走而损失蜂群的生产力。
“天无二日,国无二君”,养蜂者一般会把生育能力下降的扎死,选择健壮的留下。
工蜂是占绝对多数的劳苦大众。承担筑巢、贮存蜂粮和抚育后代的任务。负责所有筑巢及贮存食物的工作,还有一部分专职保家卫国的军队。这些可敬的小东西本领高强,飞翔高度1000米,有效活动范围在离巢5里。采集花蜜是一项十分辛苦的工作,勤劳的工蜂飞来飞去,不知疲倦,在流蜜期间时常累死在蜂箱前。而它们平时以花粉作食物,只在冬季食用蜂蜜。所以,寿命最短,一般是三十至六十天。越冬期,工蜂较少活动,并且不哺育幼虫,可以活到五至六个月。
雄蜂是蜂王的雄性“三千粉黛”。不采花粉,不负责喂养幼蜂,是群坐享其成的“懒汉”。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助蜂王繁殖后代。 蜜蜂的交配过程非常惨烈,众多雄蜂轮番与竞争交配,得宠的只有十几个。交配后雄蜂的生殖器脱落在蜂王的生殖器中,也就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而死亡。那些没能与蜂王交配的雄蜂回巢后,只知吃喝,不会采蜜,但它们在蜂巢中会不断扇动翅膀,无意中也维持了蜂巢中的温度。但是日子久了,众工蜂就会将懒汉们驱逐出境,活活饿死。
我和朱澄清交谈较多的是毛主席发表的三十六首诗词。
最著名的《沁园春》“雪“:“江山如此多娇,引无数英雄尽折腰……”
最激励青年人心怀的《沁园春》“长沙”:“恰同学少年,书生意气,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粪土当年万户侯……”
最悲壮的《忆秦娥》“娄山关”:“西风烈,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,马蹄声碎,喇叭声咽。 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。从头越,苍山如海,残阳似血。”
何等胸襟,何等气魄!
我们在赞佩这几首伟人名作而感叹不已时,张琨在一边摇密脾。
或许他对工作专心致志,或许是对古诗词的平仄对仗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趣。
5月8日
很快和北伙房的人混熟了,埋头面案工作几天下来,不知不觉恢复了口无遮拦的本来面目。
“看起来你像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,没想到还谈古论今的有点儿学问呢。”
北伙房司务长兼会计姓王,精明干练,表情有几分严肃。对我和小曹印象还好。他信心十足地鼓励我俩把整个伙房撑起来,获得总场先进单位称号。
机关伙房有实力,菜案年过半百的刘师傅,手艺高超,在整个黄河总场很有名气。他徒弟小周勤快好学,脾气温和。其他几个新认识的女生赵小平、刘晶美、孔庆鹤,秦慧芬大多爱说爱笑,整个炊事班团结而和谐。
面案还是老工作,轮流起早班,轮流售饭菜。
除了分配到机务队的知青在北伙房就餐,本应在南伙房就餐的大田排和饲养院同学,因吃不饱或想改善生活,也可以买饭菜票来打菜、买大包子。
适当照顾是情理中有的,无非是菜里多片肉、票少收一毛半斤的,营私舞弊的事情根本连想都没有想。
售饭菜的时候,王会计偶尔也来查看一番,从没有强调规章制度。他以身作则,自己在窗口外排队打饭菜,带回家。
和在南伙房比较,工作的确顺心些。顺心了反倒有了几分焦躁,觉得现在的工作似乎只是消磨生活,而不是创造生活,改造生活。总觉得知识太少,必须加强学习,否则会在革命队伍中掉队。
或许是因为看见张琨学习养蜂的进步,而看到了自己的差距。
2017年3月22日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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